撒网电鱼，不该是人类所为

毁坏鱼类繁殖能力和水域生态系统

拖网电鱼，不该是人类所为

受访专家：上海海洋大学海洋文化与法律学院院长唐议

浙江省海洋水产研究所高级工程师朱文斌

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海洋项目主任杨谊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唐代诗人张志和的《渔歌子》描绘了太湖流域水乡的可爱，概括叙述了渔夫捕鱼的惬意生活。如今，过度捕捞以及电鱼等非法捕捞行为，影响鱼类生存发展，破坏各类水域的生态系统，与从前捕鱼境况相去甚远。

海洋拖网渔获物中约50%是幼杂鱼

7月底，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发布《中国海洋幼杂鱼捕捞现状及对中国可持续渔业发展的启示》调研报告(以下简称《报告》)。《报告》显示，通过实地走访辽宁、山东、江苏、浙江、福建、广东、广西、海南等8个中国主要海洋渔业省份，保守估计，中国近海各种捕捞类型的渔获物中平均约30%为体型过小、种类太杂而无法食用的“幼杂鱼”，每年总重量接近400万吨。其中，拖网渔船的渔获物中约50%为幼杂鱼，重量超过300万吨。

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海洋项目主任杨谊接受《生命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过度捕捞是中国近海渔业发展近30年面临的最大难题。据估算，中国管辖海域渔业资源可捕量约为800万~900万吨，2015年海洋捕捞统计产量达1314万吨，是资源可捕量的1.5~1.6倍。

幼杂鱼的去向主要是作为饲料或加工成鱼粉，供应水产养殖业。据统计，中国水产养殖76%的养殖种类在养殖过程中需要投入幼杂鱼。绿色和平估算，2014年水产养殖行业用于直接投喂的幼杂鱼约495万吨，大部分来自于海洋捕捞幼杂鱼。水产养殖业的扩张为尺寸过小、品质低、通常不为人食用的幼杂鱼提供了巨大市场需求，有的渔民依然在使用电网等灭绝性的作业方式，穷尽野生渔业资源。

河湖幼鱼“难逃一电”

不仅海洋，内陆河湖电鱼等偷捕、滥捕现象也很多，电鱼是我国《渔业法》明确禁止的捕鱼方法，多年来各地屡禁不止，目前已由江河湖泊殃及池塘、水库、沟渠、稻田，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今年禁捕期间，江苏南京警方共查处非法捕捞案件27起，抓获犯罪嫌疑人64人，首次摧毁一个跨宁(南京)镇(镇江)扬(扬州)长江水域的职业电鱼团伙。这类职业电鱼团伙装备精良，不仅使用大马力快艇躲避警方巡逻艇执法，还使用电磁波规模性、破坏性捕捞深水鱼。据不完全统计，近一个月来，云南滇池、湖南新化、河北唐山、四川沱江等地均出现了非法电鱼行为。

据记者了解，为修复水域生态环境，从2017年1月1日零时起至2026年12月31日24时止，赤水河流域实施全面禁渔10年，其中一个原因与非法电鱼有关。赤水河贵州流域渔民老张告诉记者，“2011年，赤水河边的一些村民开始用电捕鱼，接通高压电后，水面上会浮起一片大大小小的死鱼，水底下还有大量被电晕或电死的鱼。这类捕鱼人是真正破坏捕鱼规矩的人，我们也很讨厌。当时，还有用蓄电池和高压线圈组装生产的电鱼器在当地销售，部分在家闲着的村民就利用这种电鱼器在深夜电鱼。从那年开始，鱼的种类越来越少，个头也小了，有时候一网下去什么都捞不到。”

电鱼破坏鱼类繁殖能力

电捕鱼危害巨大。一方面，禁渔期是各类鱼种洄游产卵的季节，在禁渔期非法电鱼，电流所到之处，再小的鱼也难逃“虎口”，有些被电晕的大鱼也会因电流破坏其性腺，失去繁殖能力;另一方面，电鱼还导致水体污染，电流通入水体后，会造成鱼虾、藻类、浮游生物等水生生物死亡，严重会造成某一水域的食物链断裂，破坏水域生态平衡。

杨谊称，除了电鱼这类恶劣行为对幼杂鱼产生致命危害，海洋拖网等渔具大量捕捞幼杂鱼也带来不利影响，虽然短期内能增加产量和收入，但长期来看却损害了海洋食物链基础、透支食用鱼类的经济价值、削弱海洋生态系统稳定性。例如，通过分析调研期间采集的幼杂鱼样品发现，影响各种经济鱼类的繁衍和资源总量的稳定。样品中食用经济鱼类的个体数占到样品中鱼类总数的38.61%，其中75%是尚未发育成熟的幼鱼。

目前，幼杂鱼作为饲料的市场价格为1~4元/公斤，而幼杂鱼中的食用经济鱼类成鱼的价格可以增加几倍乃至几十倍。绿色和平随机对价值人民币3元的3份样品中食用经济鱼类的成鱼售价进行估算，假设其中的幼鱼长到市面上常见的成鱼尺寸，3份样品的价格将增加至人民币344元，提高了近115倍。

利用卫星定位进行监管

《全国渔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中提出，要将国内海洋捕捞产量控制在1000万吨以内，也就是在当前产量水平的基础上，海洋捕捞产量要减少300万吨以上。如何减少幼杂鱼捕捞量，浙江省海洋水产研究所高级工程师朱文斌建议，首先，根据不同海域实际情况，制订重要海洋渔业资源的可捕规格，严格执行最小网目尺寸制度。目前浙江省已有较为全面的重要经济种类的可捕标准、幼鱼比例以及基于幼鱼保护的可捕过渡性规格。

其次，完善水产饲料投喂标准，加强饲料推广与技术开发。杨谊称，用于直接投喂的幼杂鱼中混有大量经济鱼类幼鱼，难以区分，且直接投喂方式效率低、污染程度高，建议禁止直接使用冰鲜幼杂鱼进行投喂。目前已开发出许多水产养殖产品专用的配合饲料，但因许多养殖户旧观念没有转变，对配合饲料的接受程度不高，亟需改变养殖户原有观念。

再次，利用现代科学技术进行监管。朱文斌称，应积极探索基于限额捕捞的产出管理，通过电子渔捞日志、卫星定位、监控录像设备等手段对渔船作业进行更严格监管，确保渔业生产活动科学、合法。

最后，强化执法力度，建立更完善的监管模式。上海海洋大学海洋文化与法律学院院长唐议认为，电鱼等破坏性渔具和捕捞方法已在《渔业法》中明令禁止，农业部或省级渔业行政主管部门也制定发布了一系列禁用渔具和捕捞方法清单，目前的问题主要在执法环节。他建议，相关部门应着力制止包括电捕鱼在内的各类违法捕捞行为的发展、蔓延，除应加强包括渔业法规在内的普法教育外，还应开展清理包括电鱼工具在内的违法渔具专项打击工作，将各项执法行动常态化，防止死灰复燃。同时，对使用禁用渔具和捕捞方法捕鱼构成犯罪的，依据《刑法》追究刑事责任。▲